做醫師，也可以很浪漫

和信醫院的實習醫師及住院醫師教育

美國聯邦和最高法院大法官奧利佛．溫德爾 (Oliver Wendell Holmes, Jr. 1841-1935) 說︰「人生是挺浪漫的事；它在畫一幅畫，而不是做一道數學運算。」(Life is romantic business. It is painting a picture, not doing a sum. ) 做醫師，也可以很浪漫，顯然，和信醫院帶領住院醫師一起彩繪人生；而不是一起做算術習題。 

文 / 鄭春鴻 

和信治癌中心醫院每年都要迎接很多來自國內各醫學院的實習和見習生。他們待在和信，兩個星期至一個月的時間，訓練結束的時候都會寫一份報告給和信醫院當做臨別贈言。這些年輕醫師所留下來的觀察報告，都成為和信醫院自我反省的重要材料。

我們不把實習見習學生當做醫院的人力

負責住院醫師訓練工作的和信醫院熾副院長蔡哲雄教授說，這些觀察報告有的對和信醫院的印象是正面的；有的是反面的。「醫學生是非常敏銳的觀察者，最近幾年來，他們對和信醫院正面的評價越來越多，反面的評價越來越少。我們憂心究竟是他們的思辯能力越來越弱呢？還試試是和信醫院真的已經越來越成熟了？無論如何，我們非常希望透過這些充滿熱情的年輕人眼中，看到和信醫院未來要走的路。」

蔡哲雄教授指出︰「我們不把實習見習學生當做醫院的人力，我們希望這些醫學新兵到這裡，得以領會和信醫院探究真理的精神，以及照顧病人的熱忱。我們很少傳授醫學生一些醫學技術的細節，因為這些技術面知識，每年都在推陳出新；我們希望影響學生的是思考問題的方法、探究真理的態度，我們尤其希望把如何照顧病人的熱忱傳承給他們，希望他們來日無論在哪裡行醫，都能發揮和信醫院照顧病人的精神。」

做為一個有獨立思考能力的醫師

和信醫院院長黃達夫教授曾說，台灣的內科醫師訓練是「蜻蜓點水式」的訓練，但是內科醫師不應該只停留在廣度上皮毛的認識，更應該在深度上著力。

「我希望實習醫師到和信醫院來，學習不但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不要只知道病人哪裡痛苦；更要知道為什麼這樣的痛苦會發生在這個病人身上。」他常告訴住院醫師︰「我希望你們在和信醫院學到的不只是為病人導尿，貧血就給鐵片；病人不能解尿，應該去研究他為什麼解不出尿來，貧血的原因又是何在；我期待你們要做一個具有獨立思考能力的醫師，你們應該更花功夫在瞭解病人、瞭解病情以及瞭解病人的需求，具備解決問題的能力後，才能在未來發揮所長，為病人解除更多的痛苦。」

和信醫院在這方面提供給新生代醫師非常多的資源，安排他們參加每天早上七點三十分的全院醫師會議，以及每周由包括黃達夫教授所開設的教學時間。和信醫院可以說毫無保留地敞開雙手接納這些年輕醫師，讓他們深入和信醫院最核心的工作團隊。

提高病人生活品質與把他的病治好同等重要

臨床照顧工作十分複雜，與病人建立互信的關係也難一蹴而成，初生之犢難免生澀，黃達夫教授經常激勵實習醫師或住院醫師，他說︰「在你們的努力之下，我深信病人會得到許多意想不到的幫助。對大多數的病人而言，他們不見得都能分得清楚哪一個是資深的醫師；哪一個是「菜鳥」醫師。但是，他們絕對清楚哪一個醫師比較常來看他，比較有耐心聽他訴說身體的病痛；哪一個醫師在他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會像自己的孩子一樣，深夜到他的房間探視他，開藥讓他好好地睡上一覺。如何去照顧病人，讓他的生活品質提高，這跟把他的病治好是同等重要的。」

黃達夫教授說︰「實習醫師或住院醫師就像拿著一支很密的梳子，慢慢地，很仔細地在打理病人的頭髮，病人頭上的髮結，在他耐心地梳理下，都一一被理平了。由於你投注許多的心力在照顧病人，往往可以發現許多主治醫師沒有注意到的病情變化，經你的轉告讓主治醫師有更精準的判斷，適時地提供給病人最有效的治療。」

在和信醫院可以學到更多、更廣、更深

和信醫院的資深醫師對於來院實習的醫學生，確實比一般的醫院具有更高的期待。不過，多少令人有些傷感，儘管新生代的醫師對和信醫院的評價都很高，但是他們決心留在和信醫院服務的人卻沒有想像中的多。

「這可以從『住院醫師挑和信醫院』，以及『和信醫院挑住院醫師』兩件事來說。」蔡哲雄教授指出︰「和信醫院是一所癌症專門醫院，因此許多住院醫師以為在和信醫院只能學到診治癌症的技術。其實，癌症病人的療護需求很廣，就實際的狀況，在和信醫院學到的不但不會比一般醫院少，應該會比其他醫院學得更多、更廣、更深。因為癌症病人的問題，比起一般病人來得複雜多了。即是和信醫院沒有的科別，只要病人需要，我們也會選派住院醫師到國內外各大醫院接受訓練，完成後再回院照顧更多病人。」這可能是住院醫師對和信醫院的第一個誤解。

在和信醫院做住院醫師，幾乎等於到美國留學

「因為國人一直有醫院大就是好的誤解，因此，有不少住院醫師認為和信醫院的規模太小，以後的出路不如其他大型醫院來的好。」蔡哲雄教授指出︰「根據研究，全世界一流的醫院的病床數大概都在三至五百床之間，和信醫院當初的設計，就是具備這樣的條件，希望能成為世界一流的癌症醫院。在這樣大小適中的醫院裡，無論團隊治療的默契、照顧病人的品質，以及各項院內醫學教育的進行，都才有可能；醫院的規模太大，住院醫師反而只能走馬看花，既不能博也不能精。」和信醫院可以說是完全美式的醫學教育訓練，在和信醫院做住院醫師，幾乎等於到美國留學。黃達夫醫學教育促進會也每年選派國立大學醫學院的醫學生到美國杜克大學進修三個月，去體驗什麼是優良的醫學教育。目前和信醫院由許多年輕醫師，都曾經到杜克大學接受一流的醫學技術訓練回國服務的。

住院醫師挑選醫院，醫院也在挑選住院醫師。和信醫院挑選住院醫師，態度是十分嚴謹，經過再三的面談，希望確定的是這位年輕的醫師是否具備與和信醫院基本信念相近的價值觀。
  到和信必須不求利、不求名，全身奉獻

蔡哲雄教授指出，和信醫院的基本信念很簡單，就是「一切以病人的利益為依歸」這句話。落實在實際的做法上包括：醫護及行政人員都只領一個薪水，沒有績效獎金，當然更不能收取紅包，因此這裡的醫師發不了財；採取團隊治療，沒有明星醫師，醫院也不主動做宣傳，所以這裡的醫師沒有漂亮的「頭銜」，也很難「成名」；全心投入醫療工作，為照顧病人，必須廿四小時備戰，等待病人及醫院的召喚。換句話說，到和信醫院工作，必須不求利、不求名，並且全身奉獻。

「這樣的要求，好像為女兒選女婿一樣，跟台灣現在的社會價值觀，顯然有很大的落差。」蔡哲雄教授不諱言地指出，由於與條件「苛刻」，和信醫院在招募住院醫師上，較其他醫院更為困難：「我們不敢奢望對和信醫院理念瞭解不多的人會到這裡服務；不過另一方面，我們非常希望曾經到過和信醫院實習或見習的年輕醫師，因為在院期間受到我們熱情的感召，而願意留下來跟我們一起為理想而奮鬥。」但是，蔡哲雄教授也承認理想和實際還是有若干的距離，「這是整體社會價值觀的問題，我們必須承認在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想要移轉社會長年烙印在年輕人身上的價值觀，不是那麼容易的。」

多數人寧願選擇三分鐘看一個病人的醫院

實際的情況是，到和信醫院來實習的醫師，真正感到如魚得水的人，仍居少數；多數的年輕醫師在和信醫院一段時間，確實可以體會和信的用心，並且可以認同真正的醫療工作就應該像和信醫院一樣，不打折扣的去做；不過，在最後為自己的「前途」做決定的時候，很多人的內心仍然不敵世俗的價值觀，寧願捨棄他們心目中理想的醫院，而選擇三分鐘看一個病人的醫院去滿足世俗的要求。

時代也許在變，年輕人的想法也許也變化很大；但是一個深受病苦煎熬的病人，他躺在病床上哀號的慘痛，請求援助期待的殷切，今古恐怕差別不大。一個醫護人員，如何竭盡心力寬慰病人、為病人解決痛苦，其基本的態度也應該是一樣的。和信醫院在醫學教育上，面臨最大的困難是如何去影響新生代醫師，不把醫師當成「一份工作」；而把它當成「一個使命」。最好的老師、最好的教材、最好的設備、最優雅的工作環境，以及最熱情的心，都準備好了，對和信醫院幾位領軍的資深醫師而言，他們天天都期待著志同道合的年輕醫師，一步一腳印地來接他們的棒子。

和信醫院讓你成為一個真正快樂的醫師

「我們會告訴來申請擔任住院醫師的生力軍，和信醫院可以給你的最大的禮物，不是讓你領比別人多的錢；不是讓你有比別人更多的假期；也不是保證你做了幾年就可以掛上什麼漂亮的「頭銜」。和信醫院給你更多，我們將讓你成為一個真正快樂的醫師。」蔡哲雄教授有點無耐地表示，這樣的說法，通常不見得能打動太多年輕人的心，因為它的重要性以及深沉的意義並不那麼容易體會。不過，醫師這個行業必須投注在工作上的時間很多，如果不能真正從工作得到快樂與滿足，即使賺得了全世界，也會十分「悲慘」的。

和信醫院的教育，無時無刻不在告訴大家，醫師的快樂之泉在於病人真誠的精神回饋。這包括與病人及家屬在診斷及治療上有良而好的溝通，在醫療團隊中與同事有愉快而充實的互動，贏得病人與同儕的尊敬。

把「醫學之愛」與「台灣之愛」傳承給下一代

美國聯邦和最高法院大法官奧利佛溫德爾 (Oliver Wendell Holmes, Jr. 1841-1935) 說︰「人生是挺浪漫的事；它在畫一幅畫，而不是做一道數學運算。」(Life is romantic business. It is painting a picture, not doing a sum. ) 做醫師，也可以很浪漫，顯然，和信醫院是帶領住院醫師一起彩繪人生；而不是一起做算術習題。

黃達夫教授鼓勵和信醫院的住院醫師，必須走出自己的路，他經常喜歡舉雕塑家朱銘先生為例。他說，朱銘先生原本是三義鄉的佛像雕刻學徒，後來師承雕塑家楊英風先生。一開始，他的作品非常楊英風，後來，有一時期的作品是一半楊英風；一半朱銘。慢慢地，楊英風在他的作品漸漸消失，朱銘的色彩彰顯出來，終於自成一家。

他說︰「transactional education和transformational education二者有很大的差別。前者只是在方法論上的傳承；後者則包含了人格 (character) 上的陶冶與改變。」和信醫院對新生代醫師的教育，希望做到兩者兼具，尤其期待把「醫學之愛」與「台灣之愛」傳承給下一代。